前言:《红楼梦》第四回《薄命女偏逢薄命郎,葫芦僧乱判葫芦案》讲到“金陵呆霸王”薛蟠打死人命,自以为花上几个钱,自然可以解决此事。因此带了老娘薛姨妈和妹妹薛宝钗,以及抢来的丫头甄英莲一起进了京师。
长久以来我们一直都被所谓”四大家族“的说法迷惑,误以为薛蟠打死人案确实不是一件大事,最后新来的知府贾雨村轻轻松松就把这事给摆平了。其实不然,薛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强,冯家也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弱。这桩人命案非常严重,薛家举家进京其实是避祸,甚至连最后薛宝钗选秀失败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。
薛家的背景
(资料图)
薛蟠这桩案子本身非常简单,他和冯渊二人为了争夺“扬州瘦马”甄英莲发生争执,结果薛家仆人一拥而上,冯渊因此而伤重不治。
拐卖甄英莲的拐子先是将她卖给了冯渊,觉得价格卖亏了,转手又卖给薛蟠,想两家通吃。事情败露后,拐子固然被打了个半死,冯渊和薛蟠却互不相让,最终酿成了人命惨案。
贾雨村到任后就碰上这个案子,本想立刻发下海捕文书通缉薛蟠,却被昔日的旧相识:原先葫芦庙的小沙弥,现在应天府的门子拦住,并且给了他一张护官符,上面有薛家的信息:
丰年好大雪,珍珠如土金如铁。(紫薇舍人薛公之后,现领内府帑银行商,共八房分。)
这里出现了所谓的“贾史王薛”四大家族,其中薛家的先祖薛公,官居紫薇舍人。一般认为这个紫薇舍人相当于中书舍人,也就是皇帝身边的近臣。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,先皇驾崩之后,贾家和史家因为是世袭的公爵和侯爵,所以后人依然住在京师。王家的伯爵不能袭爵,所以主家退回了金陵,但因为家中还有朝廷命官王子腾,所以在京师还有分支。唯有薛家现在变成了皇商,只能全族退居金陵。
换句话说,现在的薛家只是有钱而已,他们的地位是“士农工商”中最低的“商人”。虽然现在有不少“宝钗爱好者”不愿意看到宝姐姐出身那么低,拼命想论证皇商不是一般的商人,还通过宝钗的话说薛家也是书香之家。可问题在于,说薛家是书香之家,族中可有人中举?在朝中可有人做官?一个都没有。第四回中作者明确说了,皇商是要出面做生意的,只不过薛蟠没这个能力而已,这不是商人谁是商人?
这薛公子学名薛蟠,表字文龙,今方十有五岁上。性情奢侈,言语傲慢。虽也上过学,不过略识几字,终日惟有斗鸡走马,游山玩景而已。虽是皇商,一应经济世事,全然不知,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,户部挂虚名,支领钱粮,其余事体,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。
那么冯家是什么地位呢?书中介绍,冯渊是“本地一个小乡宦之子”。所谓的乡宦,泛指退休回到家乡的官宦之人。明清之际,士农工商中的“士”,指的就是读书人和官员。
说得再明白一点,冯家属于四大阶层中的最高阶层,虽然只不过是个小乡宦。而薛家属于四大阶层中的最低阶层,虽然是皇商。要知道当初冯家可是打上门去夺回英莲的,同在金陵,他们不知道薛家的身份吗?所以这桩杀人案,处理起来绝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。
贾雨村为什么会来应天府?
对于贾雨村为什么能够起复,笔者在之前的文章中有过说明,靠的是贾府。
红楼梦中贾雨村为何恩将仇报不肯救甄英莲?其实是他想救也救不了
据第三回《金陵城起复贾雨村,荣国府收养林黛玉》中透露的信息,薛蟠进京,是他亲舅舅王子腾的意思,说明此行并没有他们自己所吹嘘的那么轻松惬意。
黛玉虽不知原委,探春等却都晓得是议论金陵城中所居的薛家姨母之子、姨表兄薛蟠,倚财仗势,打死人命,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。如今母舅王子腾得了信息,故遣人来告诉这边,意欲唤取进京之意。
而贾雨村在护送林黛玉进京之后,不上两个月:“金陵应天府缺出,便谋补了此缺”。也就是说贾雨村来应天府,背负着贾、王两家解决薛蟠命案的任务。据贾雨村到任后对冯家老仆的问话可知,这场官司已经打了近一年,那此前的应天府知府为何不处理呢?
这位前任知府只可能有两种身份:其一他是贾府政敌,比如忠顺亲王门下的官员,他一直在等贾府干预司法的证据,以便给予其致命一击。但这种可能性不太高,因为想用薛家这种小角色来扳倒贾府,实在是过于异想天开。其二他是一个正直的清官,不愿意徇私枉法。但由于主犯迟迟不能归案,所以也只能将这个案子先高高挂起。
笔者以为前任知府应该是个清官,所以才会被贾家和王家轻易换走。不过以应天府知府这样重要的职位,贾府还能暗箱操作,皇帝确实要对他们提高警惕。此外冯家并不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,他们的族人一直在盯着这个案子,所以王子腾才要让薛蟠赶紧进京避难。不然的话以前任知府的性格,必然会到薛家拿人。薛蟠一旦归案,贾家和王家再试图干预司法的话,被他们的政敌揪住此事进行弹劾的话,足够两家喝一壶的。
最终这个案子是怎么解决的呢?贾雨村听从门子的建议,给薛蟠报了一个得了无名之病,被冯渊追魂而死,拐子依律处置,薛家另外再补偿大笔金银给冯家,才将此案了结。这里还有很多“宝钗爱好者”认为让薛蟠“社死”只是门子的建议,贾雨村并没有这样做。事实上薛蟠不归案,这个案子根本无法了结。这也是薛姨妈一家子赖在荣国府,薛蟠一直不敢回原籍的根本原因。日后忠顺王府长史官到荣国府找贾政,说了一句:“尊府不比别家,可以擅入索取”,也可以薛家为何躲在荣国府做一个注脚。
结语:虽然贾雨村受了贾家和王家的重托,来应天府处理薛蟠这一桩命案。但朝廷自有法度,贾家自有政敌,贾雨村不能也不敢真的将薛蟠无罪开释,保住这位薛家大少爷的自由身,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。
也就是说此案过后,薛蟠已经是法理上的“死人”兼“罪犯”。有这样一个哥哥,薛宝钗臆想中的选秀又怎么可能成功?不管是选妃,还是为公主、郡主选伴读,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身家清白。而薛家,已经不具备这个条件。薛宝钗在贾府多年,为何没有别的人家上门提亲?除了薛家门第低以外,家世不清白也是重要原因之一。